什么是真正的社区 | 李含荣 院子故事第5期
今天来参与活动的人群非常有趣,有高龄与中年,还有许多年轻一代,大家都愿意来了解城市里的社区。作为一线社区工作者,我非常感动。通常是“我居住的小区有问题了”,才想起要找社区,日常生活当中,很少人会去关注社区到底是什么样的。
01
机缘巧合,我进入社区工作
2002年,我到社区转党组织关系,社区居委副主任问我来不来上班,“社区不是大爷大妈干的吗?”那个时候我才28岁,有个自己的超市,今年我50岁了。
“你可以继续做你的生意,这边不需要坐班,有事你再来”。这句话吸引了我,等到了以后才发现这是一个反话,进到社区“泥潭”,不是不用上班,而是不用下班。
我一直纠结要不要在社区干,如果要干,怎么让居民认识我,怎么和他们建立关系,如果说一个社区书记,居民都不认识,怎么去开展工作?
在晋阳社区,我认识了60岁的黄美英阿姨,她说“退休了没有用了,到社区等剩下的日子”。黄阿姨是玉门石油管理局安置过来的,院子里有许多她这样的退休职工,年轻的时候去艰苦地区奉献了青春,老了回到城市里养老居住。
为什么会是等剩下的日子呢,社区里可以做很多事情,后来我和黄阿姨办了成都市最早的公益托管班,还有现在吉福社区的共享奶奶,我相信关注社区的都会知道,它已经成为了社区的一张名片。
黄阿姨现在80多岁了,精神很好,依旧在社区里活跃。很多人认为社区是政府的某一个部门,事实上社区是群众性的自治组织,社区工作人员不是行政任命的,他们的去留是由居民决定的。
02
地下管网众筹改造故事
我29岁就当了社区书记,不是能干年轻,而是到社区一个月,原来的书记就辞职了。对社区工作一无所知的我,赶鸭子上架了,要面对1万5千多户家庭,4万人。晋阳社区20号院有42户人,20年房龄的院子地下管网全部塌陷,污水横流。
当时居民骨干张老师走到我的办公室,把桌子一拍,“20号院里面整整一周污水混流了,你们眼睛看不见吗?如果再坐视不管,我们只能采取行动了。”他所谓的行动,不是说要大家集体行动改变这个问题,而是要去上访。
居民看得见的,我们肯定看得见,但是社区没有钱解决这个问题,如果要把管网换掉需要7万5千元,对于一个42户的老院子,可不是一笔小数目。解决不了这个问题,居民也没有闲着,干了很多事儿,有时候一天有12个市长热线电话投诉。如果说单纯的等靠要,只有去找政府,但这种老院子太多了,管不过来的。
后来等张老师冷静了,我给他打个不恰当的比方,“你买了件衣服穿旧了,你让政府给你换,你觉得合适吗?”张老师马上说了一句,“对,但是,你是党员,我也是党员,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不是你们的奋斗目标吗?”
好像也没说错,“张老师,你去做社区动员,今晚我们现场开会解决。”开会当晚,我抛出了大家众筹改造管网的理念,居民认为7万5千元太贵了,于是一笔笔捋,首先人工费可以节省,我们自己干。接下来运输费,小区有人跑运输,他来负责运输。我们从7万5千元降到了5万5千元,然后社区保障资金支持了1万,物业公司补贴5千元,剩下的42户居民每家众筹1千元。
社区跑步协会的梁老师说,“只要有人牵头,我愿意交费。”当天就完成了现场推选,每个单元推选一名骨干上门收费,我们达成共识,交费的居民就签个字,证明这个事儿大家愿意干。
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。
第二天来张老师又来了,第一天晚上上门收费,只收了4000块钱。
张老师:“这不是人能干的,要干你们去干。”
我宽慰他,“不是有四个人交了吗?”
“我们三个骨干带头交的,其他都没有交。”
于是我支了个招儿,“找个托?4个收费的骨干,每个人到银行取1万块钱,去家里收钱的时候,居民看到你们手上拿了这么多钱,跟着就交了。”
群众工作很多时候就是“连哄带骗”,现在看来很容易,那个时候很难,收了整整一个月,还有4家不肯交费。我也没有想到从28岁干到50岁,他们说你头发去哪儿了?头发都在社区的这片热土里。
03
一个故事会衍生
一场共同的行动
我刚刚在隔壁看《租房青年》的影展,很有触动,以前我会想社区群租房应该怎么管理。城市是多元的,社区是多元的,院子里面的人是多元的,每个人都需要在这座城市有个栖身之处,群租房不是去想怎么制止,而是多一些包容。
我相信不管你是什么身份,是做什么的,每一天晚上都要回到自己的院子里,我们当自己是这里的主人,它才是充满生机和活力的。每一个老院子,每一个人,背后都有不同的链接,每一个链接会衍生出很多温情的故事,就像我分享的故事一样,每一个故事可能会衍生一场共同的行动,每一场行动也许就会改变我们的生活,谢谢大家。